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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路明:未来三年,要扶稳阿拉善SEE会旗
2018-02-02    来源:中国慈善家
原文标题《艾路明:旗帜沉重》

  艾路明接过阿拉善SEE生态协会会旗,双手紧握旗杆。会场欢声雷动。

  这是阿拉善SEE第六任与第七任会长交接仪式。上一次会长竞选,艾路明没有当选会长,在“第一副会长”任期上准备两年后,今年再度参选。大会主持人宣布选举结果时,现场的掌声与呐喊声证明,艾路明接任会长是众望所归。

  会旗材质简薄,艾路明晃动手臂,动作平缓,一脸憨笑向台下挥旗致意。在他手中,那杆旗像悬着个重物。室内并无应时之风,相机快门频频,却没能拍到旗帜猎猎招展的一帧——新任擎旗者没有以劈波斩浪的夸张姿态亮相,即便他是热血传奇中曾被子弹掠过生命的人。

  艾路明当年是冒险追波逐浪的勇者,商界江湖人称“老顽童”,此刻站在舞台中央,他姿态保守沉稳。

  胜出固然欣喜,但深度参与阿拉善SEE两年多后,艾路明对这家机构的内外部环境有了更深刻的判断,他不得不将欣喜安放在重重的压力之下。他告诉《中国慈善家》,阿拉善SEE是他内心深处的责任,他与这家机构之间有一个“爱”字。

  未来3年,是新时代的3年,扶稳手中这面会旗,被艾路明视为自己的第一要务。

  竞选会长

  2014年底,刘晓光、任志强二人找艾路明商谈,希望他在湖北牵头成立阿拉善SEE湖北项目中心,带动湖北企业家参与环保。刘晓光是阿拉善SEE的创始会长,任志强当时正在会长任期上。对阿拉善SEE来说,要在湖北发展项目中心,这位心有丘壑而又能做事的老朋友是最恰当的带头人,何况他同为阿拉善SEE会员,责无旁贷。

  艾路明是武汉人,在武汉大学先读哲学,又攻读了经济学博士学位。早在1988年,他与6位武大校友凑得2000元,下海创业,如今,他创立的当代集团总资产逾600亿元,参股控股若干家上市公司,是湖北省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。从1995年开始,艾路明为研究农村问题任职武汉市新洪村委会主任兼党支书,一干就是20年,很可能是新中国第一个“博士村长”。艾路明的名气并不响亮,熟悉的人称他为“扫地僧”。

  2015年春节过后,艾路明三四月份开始筹备,到7月,湖北项目中心便宣告成立。当天,刘、任二人鼓励艾路明:“下一届你来竞选会长吧。”

  “后来也有不同的人来认真跟我说,鼓励我竞选会长,何况晓光、老任都在里面,我想肯定大家都会支持我。”艾路明决定试试看,随即开始进一步了解和参与阿拉善SEE的工作。

  2015年11月初,阿拉善SEE召开换届选举大会,艾路明登台竞选,做了三项承诺:如若当选,将贡献自己一半的精力,并为阿拉善SEE筹款1200万元人民币,发展50位80后会员。

  竞选当天,艾路明高票当选理事,但竞选会长却败给了钱晓华。

  “竞选失败了。显然我过去对阿拉善SEE有些理解是不充分的,参与也不够。”艾路明说。

  阿拉善SEE第六届监事长周洲说,艾路明之所以竞选会长失败,很大原因是大家并不了解这位“扫地僧”。“艾总(的事业)是在湖北,大家对他不熟悉,对他做的事儿也不那么清清楚楚。”

  知道名字,和对所做的事也“清清楚楚”,二者之间有很大差别。“扫地僧”要登台掌旗,带领数百企业家会员做环保,需要更多时间来让众人认知自己,争取充分信任。

  艾路明虽当选阿拉善SEE的第一副会长,但并未放弃竞选会长。“我下届还会来,我希望大家支持我。让我当选的话,我相信我可以给这个机构带来一些新的价值。”

  任职副会长期间,他参与了阿拉善SEE几乎所有的生态保育项目,三江源、创绿家、劲草同行、诺亚方舟、留住长江的微笑——江豚保护等等。参与推动了5个新的项目中心成立,并深入到每一个项目中心的环保工作,发展会员164人。

  2016年,艾路明联合浙江大学,创办了“阿拉善SEE公益金融实战研修班”一期,2017年又与国际公益学院合作创办了“公金班”二期,主要面向80后及具有年轻心态的企业家群体,借此为阿拉善SEE培养具有商业能力的公益领袖。

  于建东是阿拉善SEE发起人之一,选举前一天,他对《中国慈善家》说,艾路明当选会长已是“十有八九”。

  “公益组织三大任务,一个是项目,一个是筹资,一个是会员发展,艾总全面参与了。”会员大会投票前,周洲说,艾路明此次竞选会长,结果并无多大悬念。

  2017年11月7日,艾路明走上竞选舞台,向阿拉善SEE会员大会报告:“这两年里,我和我的机构捐款超过2000万元,我发展了61位80后会员,我接近80%的时间用于阿拉善SEE的活动……”

  竞选环节每人发言5分钟,2分钟供会员提问。很多发言者推广自己曾经的作为,展示个人能力,描画壮大阿拉善SEE的设想。艾路明却将“坚定”“平稳”“持续”放在“发展”前面。

  学者杨鹏参与创立阿拉善SEE,曾任秘书长,在他看来,这些才是阿拉善SEE未来3年真正需要的。

  当大会主持人宣布艾路明当选会长时,台下掌声与欢呼声连成一片。

  旗帜沉重

  阿拉善SEE理事的选举方式为差额直选,新一届理事会经会员大会投票产生后,再单独召开会议,选举会长和副会长。主会场公布会长人选十几分钟前,候任届理事会闭门选举会议结束,艾路明当选,他缓步走出会议室,看见等候在门口的《中国慈善家》记者,第一句话便是“压力很大”。

  会员大会庆贺晚宴至午夜方才结束,回到宾馆时,微醺酒意仍未能将艾路明的压力散去,甫一坐定,“压力”二字便脱口而出。“本来是个很好的事情,值得去争取,去做工作来竞选会长,也花了两年的时间来获得大家的认同。但是真当上了,我觉得压力就很大了。”

  艾路明的压力源自他对责任重量的判断。

  十九大召开,宣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。党为政府工作规划出的工作目标中,环保被提到新中国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高度。艾路明接任第七任会长恰逢其时。“绿水青山”的目标就在前头,他必须帮助阿拉善SEE跟紧新时代步伐,迎接随新时代而至的未知挑战,对他来说,稳妥是这家民间环保机构一切可能性的总前提。

  阿拉善SEE拉开架势,决心成为一家百年环保公益组织。从2004年创立至今,已走过13年,有六任会长添砖加瓦、接力传承,各类环保项目中心达15个,企业家会员人数逾800名,他们都付出了时间、精力与物质财富。其会员人数、项目规模和影响力仍在加速扩大。相当程度上,它影响着中国企业家群体对社会责任的理解,也影响着大众舆论对中国商人的评价,但意义却又不仅限于此。

  中国第三部门整体发育不良,身形单薄,包括诸多商业“大佬”在内的数百位企业家为公益而聚合,这本身已足够惹眼。因其在治理模式上的大胆探索,多年来,阿拉善SEE被媒体照得闪亮,也写得张扬。与其他“大佬成群”的民间公益组织相比,阿拉善SEE有鲜明的价值观和行为逻辑,且价值外延更深层和广泛。在内部,部分参与者以此为荣,享受着这种独树一帜。在外部,阿拉善SEE也受到各方面多角度的关心与观察。

  相对于理想目标,阿拉善SEE当下基本上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,包括内部治理与外部协作,不乏粗糙和幼稚之处,需要持续完善和调整。另一方面,快速发展又带来更多新问题,也亟待应对和解决。

  艾路明履新,不仅要处理阿拉善SEE的内部问题,更重要的,是平衡好偌大机构与外部环境的关系。事实上,自2014年底阿拉善SEE基金会取得公募资格后,这家机构已经不只需要向会员负责了。

  周洲说,阿拉善SEE规模越来越大,在机构发展和重大项目上,容不得瑕疵和偏差。

  阿拉善SEE有超过800个会员,800多个大脑,内部没有任何一支权力可以让这家机构整齐划一。即便有理事代行决策,11名理事会成员也常常为各自的主张吵个不停。关起门来,拍桌子、瞪眼睛、相互放炮都不算过分,推开门,这些在公共场域活跃的企业家,几句发言也有可能变成“炸弹”。导火索是否自燃,还要看环境温度。

  2017年6月,《中国慈善家》首次专访艾路明,当时他态度坚定,称会继续竞选第七任会长。被问及若竞选胜出,与历任会长相比他的任期将有什么不同,他却回答:“我的不同,恰恰是没有不同。”他说不会去提什么新的主张,希望能深入去做阿拉善SEE的既有工作。

  “阿拉善SEE过去做了很多项目,(形成了)很多观念。如果每一任会长上来都要做一个新的事情,是不完全合适的。我觉得要把这些事情继续做深做透,就是最大的贡献。”

  几个月过后,艾路明如愿当选。再次接受《中国慈善家》专访时,记者把“维持会长”的帽子抛给他,望能再探虚实。艾路明态度平和,没一分“新官上任”的张扬,表述仍然谨慎小心。

  “能把这任‘维持会长’做好,也就是说3年以后,我能顺利把班交出去,对于我们来说,对于这个新时代来说,我觉得这是最大的成就。所以我一直强调稳健,强调专注,强调平和。当然我也强调坚定。”

  艾路明不是个冒进的人,但也并非惯于保守,否则也不会得了“老顽童”的诨号。相反,他是个善于做好预判,然后仍然愿意冒险的行动派。

  29岁时,艾路明做好详细计划后从长江源头出发,单人漂流至武汉。在这之前,尧茂书已命丧金沙江,与艾路明同年漂流的长江科考探险队有10人罹难。艾路明是想做就做的人,即便他清楚中途有可能被掌控各河段的“水神”叫去做伴。

  那次漂流,艾路明跟“水神”们依次挥手作别,却又差点命丧猎枪。那是个当地猎人,眼神不好,错当艾路明是动物,居然连打两枪。一枪打在皮划艇前面,水柱蹿起,或可作为猎人视力不佳的佐证,第二枪子弹从艾路明耳边飞过,说明第一枪很可能只是枪没端稳。毕竟,眼神不好的人不太可能为难自己去当猎人,讨厌不速之客的概率更大。子弹啸鸣犹在耳,艾路明爬上岸,半个小时定惊魂——差不多够了,无路可绕,索性又下水冲击前面的巨大漩涡。

  今非昔比,作为阿拉善SEE的第七任会长,艾路明需要把“勇气”的排序向后调整。阿拉善SEE不是一只单人皮划艇,而是一艘正在朝新海域航行的大船,他要对整船人负责,必须确保这艘船的轮机良性运转,途中也别遇上因“眼神不好”导致的误伤。

  艾路明坚持竞选会长,是因为他看清了阿拉善SEE内外部环境的微妙。他觉得自己当选此届会长是应时之需。因此,他也更感激这两年的副会长任期。“可能当时让我当了会长,很多事情我没搞明白,对这个机构反而是不利的。这两年以来我当副会长,我自认为把很多问题搞得很清楚了。”

  最合适的人选

  艾路明大学时期学哲学,研究方向是17~18世纪欧洲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。而阿拉善SEE是以平等为基础建立相关制度的,如今,这家机构正处于快速成长和发展阶段,艾路明担任会长,恰好符合了机构的发展需要。

  两年多时间,艾路明对阿拉善SEE做了深入观察和研究,关于阿拉善SEE的书,每一本他都看过。他了解这家机构的历史,甚至了解过往在细节问题上的各种矛盾冲突,也能判断这家机构的未来走向。他说他清楚阿拉善SEE走到今天在哪些方面纠结,也知道这些纠结要领在何处。

  无论是出于环保工作的扩展,还是机构发展本身需要,抑或应对外部环境的选择,如今的阿拉善SEE都必须迅速壮大。

  近些年,阿拉善SEE会员数量快速增长,发展了大量年轻会员。在阿拉善SEE内部,对于会员的迅速增加一直存在两种声音。主流声音认为可以适当降低门槛,吸纳更多会员参与环保公益优先,多发展一些中小企业的年轻会员,确保阿拉善SEE公益环保事业的传承;少数人担忧会员质量参差不齐,会给阿拉善SEE的机构治理带来消极影响。相较于早期会员,很多新加入的年轻会员对阿拉善SEE的机构文化传统、规则制度都不熟悉,可能会影响事务决策的质量。

  2017年会员大会上,章程委员会提出四项章程内容修改,投票表决后无一通过。

  其中一项有关会员投票权的修改案,此前章程规定,凡会员均有权投票、参选或被选举为理事、监事、章程委员会委员、会长、副会长。但随着阿拉善SEE的发展,如今已有未成年会员加入,父母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亲近公益。章程委员会提出对应修改案,将相关条目调整为年满18周岁的会员方可行使投票权、参选。

  “连这个都给否掉了。但是否掉的含义是什么呢,就是大家认为根本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。结果把一个改善条款否掉,把原来更不完善的保留了。”艾路明说,“上次会员大会修改了四五十条,都通过了。而且我记得都是高票通过,96%的同意票。”

  艾路明认为,除了今年会前沟通不足之外,此次“全部否决”一定程度上也验证了阿拉善SEE存在更深层面的问题——“基础共识”没有形成。在他看来,这并不能简单归因于治理结构。

  “孟德斯鸠有本书叫《论法的精神》,有法律就行了,怎么还要谈法的精神呢?黑格尔有本书叫《法哲学原理》,还需要法哲学干什么呢?但是所有这些法律、法条之所以能够存在,其背后一定有另外的一些东西。我们阿拉善SEE在类似这样的基础层面上的认识并不是完全一致的,我认为这是个更深刻的问题,而这个问题,又恰恰不是表决就能决定的。”

  事实上,快速发展会员从任志强任会长的第五届便已开始了。截至2017年11月的会员大会,阿拉善SEE会员共计758人。新一届任期,会员规模将持续增加。这会带来很多此前未曾面对过的问题。首先,会员大会的原有选举规则面临跟进调整。2017年会员大会召开,现场实到会员358人,受委托出席257人,一共615人,出席率87%。若会员人数增加到超过千人,理论上,阿拉善SEE未来需要承担实到参会人数超过500人的会员大会。长远来看,会员人数甚至有可能爆发式增长。对公益组织来说,举办如此规模的大会难度较大。

  对此,阿拉善SEE内部也有很多观点,有人建议从治理机制上入手,比如建立各类项目中心,由会员代表参会。也有人提出从技术层面入手,让会员不用亲自到大会现场也同样可以有效行使权利。

  艾路明说,在阿拉善SEE大家都认为应该扩大项目中心的规模,但具体到执行层面,普遍认为关键之处在于能力,并没认识到这是一个需要讨论的理论问题。

  “其实这背后有很深刻的理论,是需要重新研究的。当然这个事情涉及到很复杂的一些机构建设理论,甚至可能我们得从17、18世纪,从孟德斯鸠、洛克谈起。这就需要一些重新的认识了。”

  艾路明不打算等待完善的“顶层设计”,“能做的事还是要抓紧做,比如发展项目中心,这是能做的事情。”他准备先从推动具体环保项目开始,待发展到一定程度,再做对应的研究。“有些事情急不得,比方说思想达成共识的事情,更遑论要完善整个组织架构、建设体系,这个可能是更长久的工作。”

  艾路明今年60岁,愿意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公益事业。虽有压力,对于3年会长任期,他已经打好腹稿,也做好了应对各种问题的准备。“我知道我该干什么,我也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。我觉得如果我来做,在这样一个时期可能最合适。如果有任何问题,我相信我的承受能力是高于别人的。”他重复道,“任何问题。”

  踏实修炼

  与艾路明一样,杨鹏对新一届理事会任期持保守态度,但在实现“安全着陆”的大前提下,他也很乐观。“艾总能够把大家团结起来,让大家来做事。他不是一个很强势的人,是一个能够发挥大家积极性的人。所以按理说他会把工作势头放大—如果外部环境不发生变化的话。”

  艾路明希望阿拉善SEE未来3年能更加务实,专注于环保,让相关环保项目更好地落地。阿拉善SEE有很多环保项目,在艾路明看来,有些项目还不够深入,无论是项目运作,还是实际效果上,相关研究、价值评估等方面的工作做得都还不理想。

  “‘一亿棵梭梭’是非常好的项目,它也是经过好多年的摸索,最后在任志强会长任期上才开始形成成熟模式的。像这样成熟的项目并不多。”

  长江中的旗舰物种——长江江豚数量锐减,2012年长江江豚第二次科考数据显示,长江江豚种群仅存1045头,长江干流仅剩500头,6年下降速率高达13%。为此,阿拉善SEE发起“留住长江的微笑—江豚保护”项目,如今项目进展顺利。

  2017年11月,第三次长江江豚科考工作启动,截至记者发稿前,部分江段的考察结果显示,江豚目击率比2012年明显增加。

  “江豚保护应该是可用数据衡量的指标工作,什么时候做到5000头,什么时候能发展到1万头……对这样一个工作,我不认为阿拉善SEE现在想得很清楚。这个项目是我亲自负责的,所以我说要踏踏实实地来做环保事业,踏踏实实地让环保的业绩能够有所体现。我想这些在阿拉善SEE是需要高度关注的。”

  将阿拉善SEE的注意力集中于环保项目,以此来修炼专业内功,这是未来3年艾路明会长任期内的主要工作方向。

  关于机构发展,阿拉善SEE现有的工作中,包括开拓项目中心发展会员、推动绿色产业链、推进国际化,都会稳步推进。

  于建东说,艾路明的3年任期内,阿拉善SEE将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,可能有两个特征:第一个,是阿拉善SEE的年轻化。第二个,是发挥企业家优势,借助市场的力量做环保。

  艾路明是机构年轻化坚定的推动者。他着手举办的“阿拉善SEE公益金融实战研修班”如今已举办两期,最初便是为发展年轻会员所需。

  “我马上要去注册一个阿拉善SEE环境公益学院。”他说。

  艾路明计划该学院分长期、短期两类班,人文、经济、历史、科学等学科都可以开设。阿拉善SEE的老企业家会员,以及国际公益学院的老师都会来授课。艾路明有一批国内顶尖的专家学者朋友,比如经济学家张维迎,讲西方哲学的邓晓芒,研究美国实用主义哲学的陈亚军,讲中国哲学的郭齐勇以及著名文化学者易中天等。

  阿拉善SEE未来将有大量年轻企业家加入,环境公益学院有助于解决会员的“基础共识”问题,甚至承担机构文化的传承任务。

  于建东希望艾路明的3年任期内,利用企业家会员资源,将市场经济与生态结合,他相信这代表未来。

  然而,这一主张暂时在阿拉善SEE内部还存在很大争论,公益与商业能否划清界限是关键所在。

  在这一问题上,艾路明的态度既不保守也不激进,他认为内部至少可以存在讨论这一问题的空间。“这当然很难,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作为一个问题来正视?我觉得这是我们下一步需要面对的问题。”

  温和背后

  阿拉善SEE有“吵架传统”,无法简单地用章程解决的问题,双方往往各执己见据理力争。艾路明形象较温和,他说自己不太可能会与人吵架。

  他觉得吵架不解决问题。“哪怕这个事情绝大多数人认为你对,你去跟一个人干仗,这个事情也一定搞垮,一定完蛋,只能是讲道理按规则来办。可能也有人不讲规则,不讲规则就让他懂,互相讨论、批评。”

  他自认有“思维僵化”的一面,也担心自己的温和形象带有迷惑性,导致做出错误决策。“你显得比较好,人家很愿意跟你交往,反过来人家肯定一定程度上给你面子。这种东西实际上是有害的。”

  在湖北项目中心,有人整天盯着他、敲打他、跟他吵架,他觉得也挺好。

  周洲是阿拉善SEE创始会员,他并不认可外界所谓的阿拉善SEE有“吵架文化”,至少,这并不是他们创会时所追求的。他是第三届、第四届监事会成员,第六届监事长,职责所在,也是阿拉善SEE著名的“炮手”之一。如今,他又当选第七届监事长,对于新一届理事会,他说他的子弹已经上膛了。艾路明曾在江边猎人的枪口下逃生,这次遇到的“猎人”,枪法和眼神或许都要更好些。

  艾路明并非一贯老好人,他也有对比强烈的一面。

  1995年,艾路明希望探索传统农村的出路,到武汉新洪村任村委会主任兼党支书,并将户口迁到村里。直到2016年政府完成对新洪村土地收购,他的这一生涯方告结束。二十余年里,除了调节妯娌纠纷、跟村民喝酒之外,他持续在新洪村做了大量扶贫工作。比如推出小额贷款缓解农民的“用钱荒”,又自掏腰包为全村农户“取消农业税”等等。

  与记者私下交流,艾路明对农村问题的观点表达会有一些烈度,态度明确,直言不讳,但谈到与阿拉善SEE相关的问题时,他会谨慎温和得多。

  “农村问题是研究课题我当然可以放开说,但对于阿拉善SEE来说不是这样,这是大家都花了巨大心血来推动的事情,对我个人来说,也是自己真正的内心深处的一种责任,甚至于是爱。”

  对话艾路明:

中国企业家可以向世界提供发展的经验和教训

  踏踏实实专注于环保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成功当选阿拉善SEE协会第七任会长,你的第一句话是“压力很大”,在台上发表感言时,第一句话也是“压力很大”。有那么大压力?

  艾路明:我觉得责任蛮大的。本来还是个很好的事情,值得去争取、去做工作来竞选会长,也花了两年的时间来做这个事情,获得大家的认同。但是呢,真当上了我觉得压力就很大了。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,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。新的时代,我觉得阿拉善SEE要更加务实、平和、坚定地专注于环保事业。我们中国经济发展到今天,有很多成就。十八大以后,对环境问题的重视提到一个更高的位置,越来越高的位置。所以总书记说,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,对环保提出了更高要求。

  现在对环保问题达成了广泛的普遍的共识,不是像过去只有企业家说,或者老百姓说,现在中央也说,而且不仅仅是一般的说说而已,就是要切切实实地保护环境。这对于环保事业来说,是很好的一件事情。我们作为环保公益机构,一帮子中国企业家一起来推动中国的环境保护事业,也应该有一种特殊的方式,企业家能够发挥长处的方式,需要我们来发挥作用。所以我说我们要务实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现阶段想法还有些浪漫化?

  艾路明:也不是浪漫化。这是个摸索的过程。比如说“一亿棵梭梭”,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,它也是经过好多年的摸索,最后在任会长(任志强)任期上才开始形成一个模式的。之前很多年,只说它是好,但是没有形成模式。如今这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模式,但在阿拉善SEE的项目里,类似这样成熟的项目也是不多的。

  现在与之接近的“红树林”项目很好,再比如“诺亚方舟”,特别是滇金丝猴的保护,西南地区生物多样性保护得好了。也不能说马上就实现多少,见到成效,至少有模式了。但是在江豚保护这个问题上,还是需要有更多的数据来解释问题。现在说长江江豚不到1000头,这是科学家们调查得出的数据。那保护江豚应该是可指标化的事,比方说什么时候到5000头,什么时候能到1万头……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有很多没有落地的地方,没有那么踏实的地方。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进一步改进的。

  所以我说要踏踏实实地做环保事业,踏踏实实地让环保的业绩能够有所体现。这些都是在我们阿拉善SEE需要高度关注的。

  达成基础共识更重要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2017年6月份我刊对你做了一次专访,当时我的同事问你,如果此次竞选会长成功,对于阿拉善SEE来说你的任期会与往届会长的任期有哪些不同,你当时的回答是,“最大的不同,就是没有不同”。你说你会深入了解阿拉善SEE既定的工作目标,阿拉善SEE并不需要每一任会长都做一些新项目。你当时的回答是否有保留?做第一副会长的两年来你投入如此之深,甚至拿出了自己80%的时间和精力,只是要做一任“维持会长”吗?

  艾路明:其实这几年来,我的看法,能把这个“维持会长”做好,也就是说,3年以后,我能顺利地把这个班交出去,我觉得就是最大的成就。对于我们来说,对于这个新时代来说,这是最大的成就。我一直强调稳健,强调专注,强调平和,当然我也强调坚定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我们不加定语,谈谈阿拉善SEE的治理模式,现有的内部治理结构还不够完善吧?

  艾路明: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,因为环境科学是一门很重要的科学。在这些方面我们的认识到底有多深,我觉得现在看是有问题的。所以我去跟张跃(远大科技集团董事长,阿拉善SEE生态协会终身会员)谈这个事情,他送了我一本书《生存在环境中》(作者米勒)。说的是对于环境问题,我们认识到什么程度,到底有多少共识。

  其实一个组织治理结构的好坏,前提是大家有哪些共识,这是最基础的。而目前看来,阿拉善SEE在这些层面上都还存在着很大的问题,我们需要寻求更多的、更深刻的,在这个新的时代的共识。我觉得这个可能更重要。当然,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“共识”是基础,再用好的治理结构去让“共识”产生作用。

  艾路明:当然,有一个好的治理结构,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提供某种保障。你看我们今天会员大会修改章程,4条修正案,一条都没通过。甚至否决掉了改善旧有问题的修正条款,退回到之前那个更不合理的条款。说明什么问题呢?说明在一些基础共识上面出现问题了,因为它是“认识”的问题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所以,即便有相对好的治理结构、制度,也无法确保结果的质量?

  艾路明:晓光(刘晓光,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创始会长)初创阿拉善SEE的时代,对于类似这样隐含的文化问题,基本的哲学基础问题,认识是基本一致的,就不用再去讨论。孟德斯鸠有本书叫《论法的精神》,有法律就行了,怎么还要谈法的精神呢?黑格尔有本书叫《法哲学原理》,还需要法哲学干什么呢?但是所有这些法律、法条之所以能够存在,其背后一定有另外的一些东西。我们阿拉善SEE在类似这样的基础层面上的认识并不是完全一致的。我认为这是个更深刻的问题,而这个问题,又恰恰不是表决就能决定的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如何去建立和形成基础层面的“共识”?

  艾路明:需要我们有更多的讨论,更多的交流,更多的论战,更多的互相批判,以及更多的在面对现实、理想时产生的一些冲突,逐步来磨合,达成共识。对于某个问题的解决,(大家都)认为只能这样做才最恰当,这个时候才会有共识。

  但另外一方面,加入阿拉善SEE的绝大多数企业家,他们基础的理念是一致的,就是希望“凝聚企业家精神,留住碧水蓝天”,要“敬畏自然,永续发展”,所以我也不担心大家现下的思想理论基础不能达成共识。怎么办?不用怎么办,碰呗,吵呗,互相批判呗,大家总会寻找某些共同的东西,把这些东西作为基础,重新审视我们的章程,重新审视我们的治理结构,我觉得最终会达成一致的。因为阿拉善SEE实际上并不是有很多的个人利益在里面。绝大多数企业家之所以能够在一起做公益,推动环保,是因为我们关心的是这颗蓝色的星球。

  不只是一人一票的事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我们此次采访了一些阿拉善SEE的会员,在他们身上,我们发现了荣誉感,而且程度强烈,在其他公益机构中很少见。对此,他们每个人有不同的回答。但既然是普遍特征,很可能背后有一个共同的源头。你觉得这种荣誉感是哪里来的?

  艾路明:一个来源于他们先天的这种要求,做人的要求。所以他们能够反过来做这些(参与),在别的地方得不到这种荣誉感和满足感,在这里可以。不仅仅是一人一票的事情。

  再往深了说,科学现在如此昌明,为什么还有宗教?这里面也带有某些超越客观世界的存在,一种影响。我说的是一种绝对观念的影响。这种绝对观念可以是“上帝”,也可以是我们绝对的成长,这些东西是我们每个人内心里都存在的。

  过去没有人提“敬畏”这个词。敬畏自然,自然是个什么东西呢?是树吗?是海洋吗?是天空吗?不是的,它是一个抽象的存在。每个人对内心深处作为人的终极追求,与抽象的存在结合在一起,恰巧在这个地方触发了,在别的地方触发不了。比如做企业赚钱,赚钱太简单了,赚大钱都是次要的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赚大钱有那么简单么?

  艾路明:说实话,赚钱本身这个事情是简单的事情。我既可以去打工赚钱,也可以卖废铜烂铁赚钱,都可以。那只是个数量多少的问题。

  但是,一个机构,一种崇高感,所带来的价值,所触发出来的对某种绝对的观念的敬畏,一定会带来很多附加的东西—尊重、荣誉、相互之间的理解等等。

  第二个层面,也是他更高度的对下面的一个映射。我认为这是更重要的一个原因。

  中国企业家可以向世界提供发展经验和教训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阿拉善SEE的国际化战略很早就有了吧?

  艾路明:从第二任会长王石任期开始的,他带领大家到洛克菲勒基金会去访问,和联合国环境署建立联系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关于“国际化”,近些年阿拉善SEE主要是在做一些基础铺垫,还没有真正展开?

  艾路明:逐步来吧,大家刚开始知道中国有这么一个机构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阿拉善SEE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或路径去实现国际化? 艾路明:中国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,在环境问题上,我们是付出了代价的,我们不想让其他发展中国家也去重走一遍。中国企业家有责任,把在中国发展过程中吸取的教训带到国外去。正好,又通过总书记倡导的“一带一路”,让其他发展中国家了解,中国的企业家不仅仅在推动经济的进步方面做了贡献,对环保也有自己的一套认识,并且愿意提供帮助,让他们和我们一道,使他们的国家能够避开这样的陷阱,不要重蹈覆辙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这也是基于共生共荣的开放理念。

  艾路明:之所以愿意这样去做,是因为我们都认识到了,这个星球是互相联系的。打个比方,印尼的环境不好了,中国也会受影响,中国的环境不好,也会影响别人,必须大家都好,这个星球才好。

  再一种观点,中国企业家是十年来才开始认识到问题,我们实践过,开始获得一些经验和教训,也积累了一些有价值的方法,希望把这些也能带到国际上去。当然只是其中一方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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